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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中国董事长兼CEO吴雄昂遭董事会投票革职,看似事涉一只与ARM投资生态存在竞争关系的生态基金,说是有损股东利益及道德问题,其实更多还是整个ARM的治理问题。
在我看来,逻辑不过如此: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复杂周期,ARM股东、总部决策层、中国合资公司及职业经理团队之间的利益诉求差异,导致ARM全球化时代的生态治理面临重大挑战。
还是从吴主导的公司体外基金Alphatecture说起。它专事投资使用ARM相关技术的公司。英文简介译过来如此:“国际知名芯片IP公司旗下一只美元生态基金”。
不过,ARM全球、厚朴、软银就此发难,说明背后主体并非ARM总部或中国公司。如此,Alphatecture旗号就存疑。设立基金本无可厚非。但打着ARM旗号从事与公司投资存在竞争关系的服务,即便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也很难说过去。
Alphatecture还只是整个ARM投资生态输出的一例而已。更多看似合规的投资单元与投资架构,透支着ARM全球30年来的技术基因,已有些失控风险。
外界披露了本地一家名为“蔻森信息科技咨询(上海)”的公司。2018年3月成立时属“有限责任公司(外国自然人独资)”,今年4月变更为有限责任公司(港澳台法人独资)。
蔻森上层是一家名为Acorn Spring Limited的香港公司,去年11月才注册。Acorn与ARM英国总部源头公司同名。蔻森下面参投6家公司。从名称看,除了珠海横琴 安曜 管理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外,全是与ARM中国生态关联甚紧的“安创系”投资群体。其中,自然人、机构名列其中,多元而壮观。
前几天,ARM中国回应对吴的质疑时,一份声明强调了吴在ARM本地生态建设上的功劳,尤其蔻森旗下参投单元的价值。当然,幕后是否完全由他自主决策,个人感觉存疑。目前的架构实在太过复杂。
也正因如此,夸克才在开头给出自己的结论,看似一只基金导致的人事调整,实是ARM的生态治理问题。
你可能觉得,如此复杂的投资架构,如此多元的投资主体,体外体内,每个版图参与度那么丰富,且与区域市场关联甚紧,如此壮观,实在是应该讴歌的了。
不否认整体具有很大价值。但挑战在于,这种复杂而多元的投资版图,创新的支撑体系之一——ARM技术源头来自哪里?同时,我们还要关注,为何搞得如此复杂?
结合此次人事调整导火索以及Alphatecture、Acorn Spring Limited架构看,应该主要还是来自后者,更多还是ARM中国。
自从2018年合资公司成立后,ARM中国不但获得许多知识产品,还做了创新。2018年乌镇互联网大会上,一款名为“周易”的人工智能平台,被标榜为ARM中国合资公司成立后本土工程团队第一个成果,说是采用完全自主开发的AI处理器和软件框架,并得到全球生态支持。
不过,由于ARM中国技术根基仍建立在ARM全球技术基础之上,本地蒙面狂奔或许会引发海外对中国的质疑。而围绕它所做的生态投资,在技术储备与未来路线上,也会有一种天生的风险面。
ARM中国合资公司控股权掌握在本地手中。但因基于ARM全球技术,在本地拓展的生态,如果技术输出与投资维度不能让ARM总部放心,同样会引发警惕。何况今日引发争议的基金话题里,还与ARM主体投资形成潜在的竞争。
本地围绕ARM的生态投资,如此多元,确实符合逻辑。它反映了两种背景:一是本地移动互联网、工业互联网、物联网、AI、云计算、大数据乃至整个数字经济土壤深厚,这是全球最富竞争力的区域之一;二是ARM的技术与商业化版图富有活力。
但投资生态活跃度合乎行业逻辑,并不等于具体企业与人落地的生态投资以及采用的策略,都合乎商业伦理与商业道德。经济学里的Moral Harzard案例,通常会发生在企业因不承担风险的全部成本而有动机增加其风险敞口时。
在我看来,围绕ARM技术形成的本地生态投资,就有类似的危机面。整体看去有一种饥不择食的样子。它同时也在透支着ARM全球的技术积淀。
一、与ARM中国合资公司的成立有关; 二、与ARM全球大股东软银帝国的资本、生态考量有关。 三、与全球商业商业模式的变化有关。
先说合资公司。ARM中国合资公司诞生于2018年,软银在收购ARM后,为了推进中国大陆的生态,与ARM总部决定让渡了控股权,给予本地研发、商业化及投资策略方面较多宽容度。但这并不意味着,ARM全球所有技术都会输入到本地。不止今日中国面临美国等区域国家技术钳制,即便在合资公司诞生前,包括软银 入住 ARM前,ARM总部对于这种自由度也是非常谨慎的。
2010年以前,曾多次采访过ARM全球高管,包括前任全球董事长、COO以及ARM中国管理层,深切地感受到,ARM全球既想充分利用中国大陆市场,又对本地知识产品环境充满较多谨慎。当然,那个阶段,移动互联网尚未全面爆发,产业土壤肥力远不如今日,ARM的研发与生态投资与当年的布局完全匹配。
这就导致一种内在的博弈。那就是ARM中国合资公司,在ARM技术授权与历史积淀基础上,力求本立独立创新,并基于本地创新、结合投资策略拓展偌大生态。这种动机里,很难排除一种民族主义思维,但也无可厚非。
此前的ARM中国,除了生态构建,就技术来说,更像一种IP代理。今日的ARM中国合资公司,更像要做一个平台型企业,它对本地的售卖方式,就要基于产业现状尤其场景,强化增值。两种模式之间,应该有不少的价格差异。
如此,ARM中国合资公司虽有多年积累,但处境就像一个牢笼。在ARM的技术路径里,它不可能超越太多,所谓独立研发与创新的成果,始终会有一定天花板。如此,它就有更大的动机贝尔ip代理,通过生态投资放大现有的价值,局面显得很热闹而有些混乱、复杂,与此深有关联。
吴在Acorn Spring Limited旗下蔻森担任掌门,就像身居面向整个中国的投资生态制高点。有ARM的力量,也有他本人浸淫多年的影响力。他个人操盘的Alphatecture,固然授人口实,至少也能反映一个周期的产业热度。这个基金诞生在2019年7月,恰是中国半导体业概念板块开始疯狂之下。此刻倒是可以提一下华为,因遭受美国钳制,中国半导体业的悲情开始转化为强大的投资、创新动力。
同时,ARM总部也有自己独立的生态投资。面对中国市场如此丰富而又充满 乱像 的现实,如果持续缺乏合规与基础立场,它一定心怀忌惮。
我曾就 此时 请教ARM中国前任总裁谭军。他已不愿评论,但说到ARM授权与技术生态,他直言,19年前,就预感到会有今日类似的风险与危机。
“你可能不相信。当年(2001)罗宾和我在讨论成立ARM中国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危机/风险。我们认为必须有一个机制,pull the plug (拔插头)来切割。当时的WOFE按照这个机制建立了。我离开后,这个机制从名存实亡,成了软银收购后的‘绿灯亮起大家疯抢’的机制。”他说。
这种“绿灯亮起大家疯抢”的局面,看似热闹,最后必定会透支ARM全球,并且许多所谓生态项目可能不过是集体平庸。
要知道,ARM中国合资公司成立时,就表态说有在中国内地IPO的打算。一说也可能在中国香港。就现有的ARM中国架构与投资生态看,不排除属于冲刺的信号。
ARM中国的生态冲刺与ARM全球有奇妙的博弈。包括潜在的资本市场动作。因为,ARM全球同样有重新IPO的打算。
软银2016年收购ARM时,孙正义就强调说,未来会寻求更大规模的IPO。2018年他更是明确地说,未来5年,ARM会IPO。
随后,ARM总部持续挖来多名行业名家,包括系统大厂的好手。比如去年4月挖来的CFO,身上除了“半导体从业人员”,还有“擅长推进IPO”、“10多年股票分析师”、“圣何塞的美国人”等标签。COO以及多名高管也是美国人。
自从孙正义公布这一目标之后,ARM总部从CEO到CFO、COO都曾多次公开谈论过IPO的打算。
拿出售前的ARM来说。2016年的它,虽然依旧执全球移动互联网市场之牛耳,并且持续向基础设施、PC、网络领域渗透,但就资本、生态拓展的能力说,面对一个急速变化的世界,它的体量、人才、市场落地仍有很大的差距。何况2016年,手机行业出货面临巨大挑战。
ARM的生态梦想需要支撑的力量。这也是当初软银提议收购ARM最终获得认同的原因。软银拥有丰富的资本、发达的网络,同时又有辉煌的投资案例,尤其阿里巴巴一案,当初几千万美金换得几百亿美元。
软银当初承诺保持ARM全球运营独立,总部依旧在英国。不过,这种承诺在随后两年里似乎有了变化。因为,我们经常听到孙正义从投资、资本市场角度谈论ARM生态,透露着不同的味道。而当CEO、COO、CFO也公开谈论IPO时,一切似乎都不那么偶然。
过去的ARM虽小,但商业模式清晰、立场坚定,它创下了许多公司无可匹敌的口碑。2016年以来的ARM,却呈现出急速的变化。相比过去的技术立身,它更像一个商业化公司,或者走向平台型企业。
孙正义实在擅长构建“商业帝国”,在他眼中,ARM是一个宝藏。描绘了万物互联的世界,ARM几乎可以渗透端到端的服务,提供各种方案,它是一个巨大的生态。
逻辑上当然无可厚非。ARM是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小而美形态了,它需要将许多服务前置,具备定义场景的能力。它尤其需要围绕物联网构建新生态,这个概念能持续丰富它的IP服务与整体技术储备。
我们看到,过去4年,ARM全球员工从不到2000人增加到6000多人。大部分都是工程师,涉及方案服务。
我们能从ARM全球高管出现的场合里看到。他们在许多行业属性较浓的展会、博览会上长袖善舞、侃侃而谈。
此刻的ARM全球,同样也是经常谈论生态投资。而且,还经常引用孙正义的说法,短期可以不用考虑利润,而要长期的生态。
听上去非常合理。但当你意识到ARM全球其实是一个小型公司时,你就能体会到孙正义的这种表达里,其实也有催生的用意。
是的,对于软银帝国与孙正义来说,ARM全球的画风变化,出于它们更多的期望,尤其是危机时期的期望。
过去3年多,孙正义虽然不断拨弄1000亿美元的愿景基金,在全球四处寻求投资。但就成功案来说,不要说出现一个新的阿里巴巴,许多投资案能维持投时的价值都很难。不但如此,他主导的Uber、wework,至少目前看,几乎都成了失败的案例。
其中,wework一案上,孙正义早已与创始人亚当·诺伊曼闹翻,去年力主将他赶出董事会,走向反目。而投资前,孙正义可是认为诺伊曼属“马云第二”了。
上一财年,软银帝国损失800多亿。此刻的孙正义,正在不断透支他早期的收益,填补亏空。软银的豪赌仍在进行中。
持续渲染ARM全球的生态价值、未来5年IPO,至少说明,ARM在他那里,更近一个庞大的投资案,他有很高的收益预期。
当然,对于孙正义而言,他应该期望这种多元的变现机制出现。尽管软银并非ARM中国公司大股东,但中国市场是ARM无法漠视的地方,具有全球不可替代的战略价值。本地生态投资现状里,说不定有孙正义甚至软银帝国的某种纵容。
有人似乎更愿说这是化解华为悲剧的行动,以防未来ARM为美国胁迫而失去先机。这种逻辑看似合理,其实并不成立。ARM中国合资公司其实根本无法左右美国对华为的钳制。它的诞生,更多还是在真实的生态,中国市场的战略价值才是核心。
在上述维度上,我想说,ARM中国的生态投资之所以如此复杂,既跟它当初的技术来源有较低天花板有关,跟它自身潜在的资本市场 变现 有关,也跟软银与ARM全球冲刺全新生态、冲刺IPO目标密不可分。
但我们还是需要挑破这种变异:ARM中国人事变动博弈,其实也反映了股东之间、两个ARM 主题 之间与的潜在矛盾。
如此,回到吴雄昂本人的话题,虽然他执掌的Alphatecture与ARM独立的生态投资体系存在竞争关系,确实也留下了一些moral hazard的口实,很难真正澄清,但他同时也像是股东之间、两个ARM博弈的信号。尽管软银、厚朴、ARM总部一直通知 革 除其职,其中真实的心境,恐怕不是简单的投票结果所能反映。
那其实很复杂。曲折与委婉,利益与共谋,协同与竞争,自由与羁绊,当然,应该也无法完全排除所谓华为话题的约束,最终都通过一场所谓人事案折射出来。
软银帝国有辉煌的投资案例,且大都是长期战略投资案。但是,在它自身遭遇重大挑战的时刻,它无形中的期望,尤其是资本市场变现的动力,可能胜过它对ARM长期的生态耕耘。它不可能陪ARM走到底。它此刻的心态可能会持续扭曲ARM全球的价值观。厚朴们当然有民族产业情怀,它有将ARM生态落地本土的强烈动力。只是,过多的民族主义与这个盘子结合,也会让ARM中国走向平庸,包括泛滥的生态投资。
于ARM全球管理团队与ARM中国管理团队来说,前者既有ARM过往的立场,同时充实的力量里,又明显有孙正义与软银的思维,ARM全球的心态确实发生了变化。而对ARM中国公司团队而言,这样的盘子,自由度要比过去代理形态要好很多,它确实能壮大ARM全球生态,但在技术天花板、本土冲刺IC产业的民族主义目标以及潜在IPO目标上,一定也会导致整个生态出现不同的紊乱。至于个人,亦难超越,说是牺牲品可能不太适合,但身处其中,个中冷暖自知。
这显然也是一个复杂的公司治理难题。此前我说,这一案与当年中芯国际股东、大陆与台湾地区管理之间的博弈相近。思考下来,事实上,两者相差很远。后者更近发展路线的问题,同时涉及与“大陆派”与“台湾地区派”之间的权力平衡。而ARM中国一案,要更深、更复杂,也更曲折,更考验全球化时代我们的心胸与产业立场的真正开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