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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海外网3月18日报道,意大利民事保护部门负责人、新冠病毒应急委员会专员博雷利17日说,截至当天18时,意大利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升至31506例,累计死亡病例升至2503例,另有2941人治愈。

  本文系塞维基尼尼3月12日发表于《纽约时报》的文章。本文除对意大利疫情动态数据有删节外,其余均据原文译出。

  将一个通畅、自由的社会封闭,简直不可思议,简直是一个烧脑的游戏。但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生活即刻发生巨变。现在它就发生在了我和所有意大利人身上。起初是在北部,也就是我住的地方,而现在则是全国。一切都停了,学校、会议、派对、电影、戏剧、运动。没有酒吧,没有餐厅。除了食品店、药店,什么商店都关了。

  Crema(克丽玛),典型的意大利社区,富有,充满自豪感,人人相互熟识。许多书都写过这个地方,电影《请用你的名字呼唤我》正是以这里为背景。从我的窗户远眺,城市主广场——大教堂广场尽收眼底。

  我写作的这个当口,是上午十点,广场一片空寂——一种诡异的宁静。正常情况下,这时候广场上尽是学生、购物者、农夫,三三两两结伴前往咖啡厅去喝他们早上必喝的那杯卡布其诺。我的窗下,总会有不再上班的退休者聚在一起晒晒早间的太阳。今天阳光在大教堂的砖墙上跳跃whatsapp群聊怎么添加好友,但它却显得毫无生气,只有一个骑车人蹬车穿过特拉佐门——显然是个女子,尽管因为戴了口罩也说不定是不是。空寂中,教堂钟声听起来都有些异样。

  人们一旦碰上面,都给彼此留出下宽阔的距离。这太不意大利了。正常情况下,人们会冲向对方,热情打招呼,握手、亲吻、拥抱。意大利就是这么个偏爱肢体接触的社会。我们倾向于信任我们的感官和直觉,而不是大道理,那是德国人的商标。对我们来说,生活就是食物、酒、音乐、艺术、设计、景观,还有乡村的味道、家庭的暖意、友人的拥抱。这动用了我们的嘴、鼻子、耳朵、眼睛,还有我们的手。

  克丽玛距离最初实行封锁的科多尼奥和阿达堡镇只有24公里,我们的医院已经住满了新冠病人。我认识好几个在那儿工作的人,有医生、护士,还有管理人员。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但绝不放弃。伦巴第的公共健康服务,在意大利算最好的了,而意大利在欧洲也被普遍认为是最好的。但还是艰难。截至星期三(3月11日,译者注),克丽玛共有新冠肺炎确诊病例91个,在周边更大范围的名为克雷马斯科的大区域,是263个。星期二(3月10日,译者注)那天,3个年轻人发起了一次募款,用以支持我们的当地医院,一天当中就募集到了8万欧元。我在医院的一个熟人发短信跟我说:“如果医院人员的防护设备缺货,你拿这些钱有什么用呢?”

  你可能会觉得我们的收件箱里会收到大量电子邮件,因为现在人们都居家,手里有大量时间。其实不然。大部分邮件只是在活动取消、服务中断的通知。甚至是疫情开始时智能手机里收到的大量WhatsApp信息,各种新闻和笑话之类,现在也绝迹了。相比之下,脸书的贴子,倒没有。大家通过发贴与外部世界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像把话放进了一个电子漂流瓶。我在《意大利晚邮报》的同事、我的合作作者爱琳·索维,这么写道:“最不恐慌的人,竟是像我这样动不动就恐慌的人,我那些号称镇定的朋友们每天要给我打10次电话,问我焦虑不焦虑,但他们的声音比平常高了一个八度。”

  午饭过后,我和妻子奥坦西娅带着我家狗子莫塔出去走了一圈儿。我们是可以出去的。政府发来的详细指南有一大串儿FAQ(经常问到的问题),其中涉及乡村散步的要求是不得集体出行,人与人的距离必须保持一米以上。那么其他普遍性的问题呢?“我可以去上班吗?”(答案:可以,但你必须证明你确实是去上班。)“我可以去市区看朋友吗?”(答案:不可以。)“我可以去度假吗?”(答案:别想了。)

  散步走起,阳光温煦。田垄平坦,浅沟环绕,远处是贝加莫周围的雪山。天空一片瓦蓝。莫塔,我们的黑色拉布拉多,全然无视疫情,自顾自地欢快着。即将到来的意大利春天气息让他兴奋。步道上,平常一般都只有当地农家人,我们今天碰上了几个跑步的。大部分都只是挥手打招呼,没有人停下来。

  我们的儿子安东尼奥,27岁了,在塞里奥河形成的小湖边开了一家餐厅。他雇了6个人,都是他这个岁数的。他们一开始是想维持营业的,但这个月初(3月初,译者注)新规强制要求所有餐厅都得在下午6点打烊,即使是像安东尼奥这种开在乡间的餐厅也必须执行。尽管调料能买到,也给送,但开着店只做中午档,就没什么意义。意大利旅游行业的一些大雇主给员工开了有薪或无薪假期。安东尼奥决定在餐厅歇业的日子里,给雇员们付工资。但是他能撑多久呢?

  沿着半废弃的街道,我们回到了家。我打开了电视。意甲,推迟了,没有比赛。看昨晚NBA或者上周末的英超比赛回放,观众席里满满的观众,又觉得很怪异。我于是步行去了我的个人办公室,写完了给《意大利晚邮报》的专栏文章。明天我要去报社。米兰在48公里外。我要带上我的记者证,还要填好表,说明我外出是为了工作,以防警察拦下我。我听说,报社的工作状态也变了。那些能够在家办公的,被鼓励继续;行政人员已经降到了最低人数。绝大部分公司也都是这样。在意大利,我们用的词汇是“smartworking”,即智慧上班,隐含的意思就是去办公室上班是不智慧的。我们感觉自己像是火焰中的消防员,但至少我们有事可做。

  时近傍晚,我离开克丽玛的办公室往家赶。天色渐晚,广场还是空空荡荡。我顺着大教堂外围走。它是罗马风哥特式建筑的一颗明珠。在12世纪,经过一段漫长的围攻,它被复仇的德国皇帝一把火烧成灰烬。是Cremaschi,即克丽玛的人民,重建了它。我试了试侧门,它居然没锁。教堂里十分昏暗。在附属礼拜堂,有一个13世纪雕刻的木质十字架。在1630-1631年的瘟疫时,镇民们曾经在这里祷告祈求帮助。这个在亚历山德罗·曼佐尼的小说《约婚夫妇》里是有过描述的。后来在1747年也曾情景再现过。现在,一位女子就坐在前排。她听出我进来了,但她没有回头。

  我离开了教堂。忽然,外面传来音量很大的音乐。终于有点儿声音了!不过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是我们镇上的一个疯子,几天了,一直在主街上来回骑脚踏车,车后边绑了个巨大的音响。几个月前,不知是谁偷了他的音响,后来我们克丽玛的人凑钱给他买了个新的、更响的。他显然喜欢那些老歌。今天他放的是昂贝托·托奇的《我爱你》。挺荒唐的,但这是一种美好的荒唐。毕竟,在意大利,生活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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